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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桐花
◎张春艳
  路过窄窄的巷道时,忽然看见前方屋顶上飘荡着一大团粉紫色的烟雾,我不觉加快了脚步。走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一株繁花盛开的桐树。
  桐树长在老屋侧旁,树干笔直粗壮,每个枝头都顶着一大串花穗,长长的粉紫色花朵,一朵紧挨着一朵。微风中像千万个摇头晃脑的小喇叭,轻声吟唱着:“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……”
  晚上我做了个梦,梦见我和小伙伴们在开满桐花的田野上奔跑。有粉红的,有淡紫的,有粉色稍深的,有紫色稍淡的,一律都密密地挤在一起,形成一个大大的花柱,向我们招手,又像淡紫色的轻烟或彩色的云朵飘荡在遥远的天际……
  许是因了“家有梧桐树,引得凤凰来”,故乡陇县东南镇张家庄村的梧桐树特别多,房前屋后、田埂地头到处都是它们俏丽的身姿。村头的小池塘边上,有一大圈梧桐树,每到春天的时候,桐花便开得蓊蓊郁郁,整个小村庄都沉醉在那淡淡的、甜甜的芳香里。在我家老房子后面的空地上,爷爷栽了好多棵大大小小的树,梧桐树最多,最高大的要两个小伙伴合抱才能抱住树身。
  春天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,桐花竞相开放,整个院子都是桐花的幽香。每到这时,我会叫上小伙伴在树下拾桐花。刚下过雨或吹过风的早晨,树下会落薄薄的一层,我们就开始往自己书包里捡。书包里装上桐花,不多的几本书上总有淡淡的甜香。
  桐花尾部白白的、脆脆的,有甜甜的黏液,放在嘴里吮吸一下,然后双手合十,把桐花放在手心里轻轻搓几下,这时桐花就变得柔软,呈半透明状,薄薄的,亮晶晶的。一只手捏紧花瓣尾部,嘴对着花筒往里面吹气,等桐花圆鼓鼓时,另一只手掌猛地一击,桐花啪的一声就炸开了……
  记得有一次,看到一个桐花刚落地,我便跑过去捡起来,急急地去吸根部有甜味的地方,刚触到甜甜的味道,嘴唇就像被针扎了一下,钻心地痛。我赶紧扔掉桐花,一只蜜蜂大摇大摆地从花筒里钻出来,嗡嗡地哼着歌儿,绕着圈子飞走了,我哭着去追它硬是没追上。爷爷赶着一只母羊和两只小羊回来了:“咋了,嘴肿得都能拴羊了!”我没作声,照着正在嗅桐花的小羊踹了一脚,我希望蜜蜂也把小羊的嘴蜇一下,起一个比我的还要大的包。
  上高中时,我得了脚气,趾头缝里烂得一片片发白,走路一瘸一拐的。爷爷发现后心痛地说:“烂成这样了,怎么不早说?”他拿来一大包晒干的桐花放锅里烧。“燕儿,来泡泡,脚气就好了。”一连几天爷爷都用桐花煮的热水给我泡脚,我的脚气竟然奇迹般的好了,而且再也没犯过。
  爷爷离世的时候,院子里的桐花正开得如火如荼。二十多年了,他的模样,他说话的样子我都清晰地记得。如今又是桐花盛开的时节,我儿时的玩伴已奔走他乡,但我相信,看到桐花他们也一定会想起童年,想起家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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