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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的冬
◎钟灵
  我的家乡在关中平川与大山的结合处,它南依高原,北面一马平川。一到冬天,寒流长驱直入,特别冷。可那时的我,却很难感到寒冷。
  那时的冬天,雪似乎特别大。那是一个早晨,睁开眼睛看到异常明亮的天花板和煞白的窗户纸,就知道外面下大雪了,我们姊妹兴奋不已。因我们还都未到上学的年龄,所以早上并不急着起床。
  我们蜷缩在热炕上,只把头露在外面,一边透过门缝看外面棉被似的大雪,一边赞叹。太姥姥进屋来了,她一边帮妹妹穿衣服,一边跟我们说话。
  “天上为什么会下雪呢?”我问。太姥姥想了想笑着说:“因为雪要跟地上的娃娃玩呀。”然后,她用手摸一下妹妹的头,又摸一下我的脸蛋。
  “雪为什么是白的呢?”
  妹妹似乎发现了新大陆。太姥姥略一沉吟,郑重其事地说:“因为它是云的娃娃。”这让我们无比激动。
  说话间,太姥姥已经帮我们全副武装好了,我们蹦跳着到院子里玩。我们总喜欢试一下雪的厚度,会挑雪最厚的地方,争着一脚踩进去,看谁的鞋子和裤腿陷进去最多。这样的举动往往会招来母亲的责备,但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兴致。
  最温馨的往往是夜晚,母亲隔三岔五就炒上一锅花生给我们吃。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,母亲端上热乎的带壳花生。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大雪,屋里是围炉坐着的一家人,别有一番风味。花生是自家的河滩沙地种出来的,母亲很耐心地用沙子搅拌着炒熟炒香,让人百吃不厌。我们边吃边聊,不久就能看到满地浪花一样的花生壳。
  最好玩的是溜冰,冰面都是村里调皮的男孩子们造出来的。他们选背阴雪厚的地方,再堆上更多雪,沿着路面的走向反复踩踏,慢慢就形成一道光滑的冰面,于是孩子们就都玩起来了。滑冰并不是唯一目的,看摔倒的各种姿态才更有趣。那些最爱逞能的,往往闹的笑话最多。后来才知道,这并不过瘾,最过瘾的,是从上初中时学校回家的那道坡上滑下来。从学校到我家,除了走五里平路,还要下五里大坡。那是一段连续坡路,约有一米宽,最陡的地方大约有几百米。
  有一次,雪连续下了几天,我和同伴们走到坡前,发现那面坡已经成了滑雪溜冰的好地方。路中间走人的地方都结成了冰,有人打一声呼哨,大家便像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滑了下去。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,蹲在冰上,往前挪步。正害怕呢,忽然“哧溜”一下就滑起来了,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,现在似乎还能感受得到。
  有人滑着滑着就摔倒了,于是干脆躺着滑下去。“我飞起来啦!”“我飞到天上去啦!”“我长了翅膀啦……”山谷中都是孩子们欢乐的笑声。遇到平一点的坎,大伙的速度就会慢下来,前前后后拥作一团。后面的用脚推着前面的背和屁股,慢慢挪到陡峭的地方,于是又呼啦啦滑起来了,好不热闹。有时,也有人会栽跟头,但从没有玩哭了的,更没有发生谁摔伤的事件。
  真正感觉有点冷的只有一次,仍是初中求学阶段,住校生的食宿条件很差,吃的是从家里背的馍,学校只提供开水。但也有例外,每年下雪的日子,开水房会熬一大锅苞谷糁子给学生喝。愿意搭灶的,拿来自家的生苞谷糁子交到灶上,就可以换熬好的喝。
  记得有一次,因为下课晚,当我赶到食堂时,苞谷糁子前已排了长长的队伍。我怀着一丝希望,排在了队伍最后。当我终于走到锅边时,那口大锅里的饭已经被舀完了。我只好提着空饭缸走到打开水的水龙头旁边,打算打些开水回去泡馍吃。谁知拧开水龙头,却并没有水流出来,原来开水也没有了。
  我失望极了,垂头丧气往回走。到了宿舍,我的好朋友刚泡好馍,碗里还有她母亲做的小菜。我从包里拿出馍吃,她看到了:“哎呀,你没打下饭呀?开水也没有了?来来来,我还没吃呢,给你倒一半,咱们一人一半。”她笑嘻嘻地夺过我的大饭缸,倒了一些给我,还把小菜全部倒进了我的饭缸。抱着暖暖的饭缸,我的心里热乎乎的。
  现在想想,那时的生活条件,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,冬天应该是寒冷的,但因为心里有爱,有关怀,所以再冷再苦的冬天,也是暖的、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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