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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春书屋
◎俱新超
  有人说:“青春不是桃面、丹唇、柔膝,而是深沉的意志、恢宏的想象、炙热的情感”,而我的青春正如鱼儿欢快地跳入了书海里。
  我从小生长在乡村,皮肤黝黑,筋骨强健,但骨子里少有村里同龄娃的“野性”,我自然喜静,不喜闹。于我来说,读书便是童年里最乐意做的事。上村小时,每班只有十来个学生,除上语文、数学课外,我最喜欢上自由阅读课,老师捧着泛黄的硬皮小说,在课堂上给我们分发下来,相互传阅,可惜小说总那么几本,久而久之我便萌生了买新书的念头。
  我是急于读书的,但稍沉下心来,心里念起窘迫的家境,落寞与无奈袭上心头。散学后,哄着母亲说学校组织活动,我与同村伙伴沿街寻找起了塑料瓶和玻璃瓶。夏风吹,热浪起,奔跑着,猛劲冲向田间地头及河岸边,不等夕阳落下,沉甸甸的塑料瓶就换成了票子。此时的我倍感欣慰,常走几里路去往镇街集会上买书,书摊的书多是二手书,若薄薄几页,就趁与摊主聊天之余,即刻读完;若书厚实,就一番讨价还价收入囊中。我蹲坐在旧书摊旁,顾不得灰尘与嘈杂,嗅着那旧书特有的古朴味道,不觉已是傍晚。
  盛夏时节,皂荚树的叶子已全部长大,叶间缀满了月牙形的豆荚。我靠着树,坐在树下,蓊蓊郁郁的叶子替我挡着光,此时,唯有南风成了我的旧相识,她偷偷翻动着我的书页,机灵地藏在每一个文字中间。《那个骑着轮箱来的蜜儿》《笑猫日记》《青铜葵花》都是我在皂荚树下读完的。
  我是姊妹几个年龄最小的,也因此父母亲疼爱我更多一分。家里的农活,大多由哥哥、姐姐均摊劳作,我就有了大量闲余时间抓起书来彻夜通读。那时的我记忆力真好,书中的故事情节我都能默下来,还能讲给村里人听。夏夜的乡村,晶莹而透亮,恬静而清新。和风习习,枝叶飘飘,布谷鸟赶来歌唱,响彻夜空,蛙蝉邀来鸣叫,喋喋不休。大人小孩,三五成群,围聚一起,闲聊家长里短。羞涩的是我被邀来讲故事:话说抗日战争时期,晋察冀边区的少年雨来为了掩护交通员李大叔,机智勇敢地同敌人做斗争……众人掌声不断,有人感慨这小子真不简单。奶奶高兴地说:“我孙子知道的可多了。”奶奶的话将我沉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再被叫着讲一个,可我明白这是老人最幸福的时刻,因为她的孙子在别人眼中是那么的有出息。
  奶奶知道我喜欢书,她命父亲从柴房中抬出了旧碗柜,碗柜虽落了灰却也精致,立体浮雕透着光,若隐若现,美感十足。父亲将它刷满红漆,一晃眼,便成崭新的了。碗柜成了我的小小书架,这真让我欣喜,奶奶悉心擦拭柜子宽窄缝隙,让我把书整整齐齐全放在上面。从此,我的房间因为有书柜,还有满书柜的书,我起名“青春书屋”,我也很荣幸地成了书屋管理员。
  慢慢地,书柜上的书也不能满足我的胃口。于是,我央求奶奶给我缝沙包、叨扰爷爷制作木枪,我要拿这些到学校去卖。奶奶针线活细致,爷爷制作的木枪十分逼真,总是能卖出意想不到的高价。小镇地摊上的书越发少了,若父亲去城里,我就坐上拖拉机随他一起进城,城中的书店将书分门别类地摆放:科普读物、小说、散文、童话故事……每次踏出书店的那一刻,我都会许下一个至今想来都觉甜蜜的梦,我要成为书店管理员,哪怕只当一天,也足矣。后来,我“不择手段”买来的各种各样的书,堆满了更多的书柜。我也因为读书而写下了一篇篇文章,为我的青春留下宝贵的一笔财富。
  很多年过去了,我忘记了很多人和事,但想起奶奶和乡亲们助我置办的“青春书屋”,我都会泪湿眼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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