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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泣的西瓜
◎权亚波
 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我做了一件令父亲很生气的事情。那年的夏天很热,热得人几乎难以忍受,教室又没有风扇,我也没有钱买水喝,只有硬扛着。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卖西瓜的摊儿,天气炎热,前来买西瓜的人很多,把瓜摊围了个水泄不通,摊主一个人称瓜、算账、收钱,忙得手忙脚乱。馋涎欲滴的我也想买上一个,可是我摸遍了全身也凑不齐买一个西瓜的钱,我知道父亲刚刚下岗,让他买瓜肯定不行。于是,此刻脑子一热,趁着摊主不在意,悄悄地抱起一个西瓜就向家的方向跑去,半路上我就已经把一个西瓜吃了个大半。
  回到家时父亲正在晾晒小麦,见我如此慌张,急切地问怎么了。我胆怯地支吾着。父亲显然是从我的表情看出了我的紧张。他质问我手里的西瓜是怎么回事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父亲突然变得很严厉:“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西瓜没给钱。”他很是气愤,拉着我直奔市场,给人家摊主认错去。
  一路上父亲批评我:“想吃西瓜我给你买,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偷啊,一个小孩子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,长大还了得!”
  父亲拉着我找到卖瓜的摊主。这时,摊主已经开始收摊,刚才还满车的西瓜,现在三轮车上只剩下几个蔫不拉唧的西瓜。父亲一见摊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师傅,真对不起,我没有管好孩子。”卖瓜的摊主一脸茫然。等父亲把事情原委告诉摊主时,他倒是毫不在意:不就一个西瓜嘛,咱自家种的,小孩子吃一个有啥大不了的。
  可是父亲的态度依旧很是坚决,非要给钱,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,我知道这是父亲最后的积蓄,等父亲给完钱,摊主非要送我们一个,说剩下的瓜已经不太好了。可是父亲依旧倔强地付了钱,父亲说:“虽然我现在比较困难,可是我知道你种瓜也不容易。”
  抱着西瓜,我一路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。到家后,想着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,没想到,父亲倒没动手。他把那个西瓜切开说,太想吃西瓜了,这下还不好好过个瘾。
  可谁承想,切开的西瓜并没有看见鲜红的瓜瓤,而且一股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,瓜水顺着切开的口子流了下来。这瓜是熟过了。父亲和我很是失望,毕竟买个西瓜对于父亲来说已经很不容易。父亲说这个西瓜不能吃,只能扔了。
  第二天放了学,回到家时只见父亲正半蹲在桌子旁,一只手拿着塑料袋,一只手拿着半块已经发酸的西瓜,父亲吃得很是投入,居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,每一块瓜皮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,我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父亲认真地吃着西瓜。等父亲吃完西瓜转过身发现我就站在他的身后时,一脸的尴尬和惊讶,就说西瓜扔了怪可惜的。我没有吱声,父亲像是犯了错误一样在极力解释,从来没见他哭过,那次吃瓜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泪流满面。我就想把父亲逗笑:“爸,你吃的这个西瓜是一个爱哭的西瓜。”没想到,父亲一把搂住我,哭得更加撕心裂肺。第二天父亲就开始腹泻,一直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。
  党的政策指引群众致富奔小康,后来父亲靠着辛勤劳动,我们家的日子日渐变得富裕,不光盖起了新房,还买了许多家用电器。现在每年夏天,我都能吃上父亲自己种的西瓜,感觉生活真是甜美。如今每一次吃西瓜,我都是一刀把它切开,要是遇到不好的瓜,我总是把它扔得远远的,再也不会让哭泣的西瓜惹父亲伤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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