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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闻见拐枣飘香
◎薛文捷
  老家屋前的拐枣树是爷爷的父亲栽的。
  听爷爷说,我小时候是个听话的孩子,不爱乱跑也不大说话。他干活的时候我能在地畔上坐一天,画满小圆圈让每只从脚下路过的蚂蚁都在里面打转,我则在蚂蚁的表演中获得喜悦和强者的满足。
  羊在寻觅坡间拔节的槐树嫩芽,我看着羊粪从它的谷道先是一两个,随后便是一疙瘩一疙瘩挤出来。爷爷抽烟的时候就过来坐在我旁边。他说,我六七岁的时候已经能背得出百家姓,还说老远看上去我一双眼睛在雾色里活灵活现,没有一丝傻气。
  我个子小胆子也小,小时候挨过无数次打,并不是我记吃不记打,只是那些于我如同泡沫。但至今不忘爷爷那巴掌。我在寄宿学校总是睡不好,宿舍是一间闲置不用的教室,中间留有过人的通道,通道两边紧挨着摆满了双层架子床,我在半盘暗淡的月光下看到一张张沉睡的小脸,我知道和我同住的有全班27个男生,而且我的老师熄灯前的那趟巡查是最后一次。有天晚上我从宿舍窗户钻了出去,几乎感觉不到疲惫,十几里的路程我能一直跑下去。九月份时爷爷总会搬到地里为看守猕猴桃而搭建的小屋过夜,也不会整晚睡觉,听到一些响动就要起身下去转转。地里蚊子多,长虫、螳螂也多,都怕烟,他便一锅一锅吸起了旱烟。我和他睡地里的时候他总是一口一口给我身上吐烟。我跑得越快,嗅到的旱烟味便越浓。我推开小屋的门时爷爷正靠着窗框吸烟呢,他反应不快,头转向我时烟锅还在半空中,过了一会才问,你怎么这会跑来了?我踢掉鞋便蹿上床,对爷爷说我是偷着跑出来的,因为在学校我害怕睡不着。爷爷扔下烟锅抡起胳膊扇了我一个耳光,此前他从未对我发过脾气,更没有打过我,我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,一个劲流眼泪,隐约听到的是他失望的自语。我止住哭的时候,才听清一句话:男娃要有男娃的样子。此后,我再也没让自己挨过一巴掌。
 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由,后来每逢别人问我谁是影响我最大的人,我总是暗想:知道我是男子汉的人。
  这些话我应该早点说出来,我错过了很多次机会。不知怎的,恰到时分的话总是姗姗来迟,我就这样错过了所有的机会。
  老家的屋子早已废弃,新屋前没有拐枣,父亲栽的是柿树,他告诉我柿子要比拐枣甜得多,他没有骗我,但我念的是那口拐枣香和拐枣树下吸旱烟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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